挑挑拣拣,最终选中了村长家的傻儿子。
那傻子虽然脑子不灵光力气却大,婚后把她打得死去活来。
村长家里自留地多,舍不得用牲口,屋里屋外的活都由她一个人全包。婆婆稍有不顺意就让傻儿子对她拳打脚踢。
有几次她实在受不住偷偷跑回家里。本想爹妈能给她做主,却不料宋君亲自扭着她送回村长家。
还一脸谄媚地跟村长说:“这妮子就是贱皮子,不打不听话!”
婆婆见娘家不肯给李清书撑腰,更加无法无天。连口正经饭都不肯给她吃,整天对她非打即骂,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,养她不如养只母鸡划算。
实际上,是那个傻儿子根本不行,结婚几年她仍旧是黄花大闺女。
后来更过分的是村长趁着人不注意,偷偷摸进她屋里,美其名曰为了她好给她个孩子,让她不用再受责难。
李清书宁死不从,从此责打她的人就又多了一个,雪白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烫出来的烟疤。
她带着满身伤,白天种地,晚上去纤维厂干活,连番磋磨下,没几年就得了肺癌。
村长家不肯给她治,仍旧让她下地干活,癌细胞扩散,她吃不下睡不着,成宿成宿的疼。
熬到最后1米66的身高,只剩下30多公斤,整个人就像麻杆一样,风一吹就倒。
即使这样傻子家也不肯放过她,直到有一天,她嘴里鲜血不止,一头扎进地里再也没起来。
李清书在婆家过得生不如死时娘家没来人。她死后娘家倒是来讨公道。一群人抄着家伙堵在傻子家门口要赔偿。
李清书游离在身体之外,成了一抹孤魂。
她冷眼看着自己家人,他们脸上有精明有算计却唯独没有悲伤。两家人杠在那里,她的尸体就停在院子外,任由蚊虫蛇蚁叮咬啃食。
最后村长家赔了500块钱,拿个破席子裹着她扔到后山上。
李清书的游魂跟着母亲回家,眼睁睁看着宋君用拿她命换来的500块钱补贴大姐跟小弟。
从头到尾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她的后事,最后还是父亲说漏了嘴。
“当年那孩子换的真值,咱自家亲闺女在大城市享福。城里小姐在咱家当牛做马,死了还能换这么一大笔钱。”
虽然已经变成阿飘,但李清书仍旧感觉到一股彻骨的痛,愤怒夹杂着怨气在胸口炸开,她想要扑上去把他们撕成齑粉。
可惜时限到了,她化作一缕青烟,青烟随风散去,消散不了的是彻骨恨意。
好在老天开眼让她重生,回到了1976年。
现在一切悲剧都还没有开始。
重活一世,她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,连带前世的仇,那些曾经欺她辱她的人,她一个也不会放过!
“二丫头快回家吧,你妈就是心疼袄子,一时气狠了,哪能真让你冻死在外面。”
李清书未置可否,她能她当然能,整个李家都以磋磨她为乐,她过得越惨,他们就越高兴。
人们聚了一会儿就散了,李清书起身,踉跄了两步,决然朝山脚下的牛棚走去。
她要去找陆北辰——这个上辈子唯一帮助过她的男人。
前世落水是陆北辰救了她。
她穿着湿透结冰的衣服被关在家门外时,陆北辰曾问过她要不要跟他回家。
陆北辰成分不好,跟着爷爷住在村尾的牛棚。因为特殊时代的原因,村里人都传他是坏人,是反动分子,大家都默契地远离他。
前世李清书虽然被救,但碍于身份连句感谢都没和陆北辰说。他让她跟他回家时,李清书更是缩成一团,满脸抗拒地不敢吱声。
后来李清书被傻子打,陆北辰撞见拦过几次。有一次甚至还把傻子痛打一顿,警告他不许欺负她。春耕秋收时,陆北辰曾偷偷帮着李清书干地里活。
因为这个李清书被傻子指着鼻子骂破鞋。她畏惧人言,每次瞧见陆北辰都远远避开,连话都没正经说过一句。
可就是这样一个陌生男人,竟然在他死后专门从京市赶回来,找到她被人扔去后山的尸体,体面下葬。
重活一世,她不光要为自己报仇,还要拉这个以前对她有恩的男人一把。
打定主意,李清书敲开简陋的牛棚。
开门的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,衣服上补丁摞着补丁,但胜在整洁干净,一双历经沧桑的眼,凝着笑意看向她。
“丫头你找谁?怎么身上都湿了?快进屋暖和暖和。”
牛棚四处透风,屋里虽然烧着灶火,但只比外头多一丝热气儿。
李清书穿着湿衣服从外头走了一路,冻得脸色清白,浑身发抖,牙齿打着颤儿,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陆北辰从屋里出来,已经换好了衣服,头发上还往下滴着水珠,瞧见李清书一愣,下意识问:“你怎么来了?”
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。
果然,李清书清白的脸上透出一抹红晕。颓然低下头去。是她冒失了,只想着上辈子的事情,没想到她和陆北辰现在还是没说过一句话的陌生人。
一个大姑娘,衣服湿透,贸然到男人家里,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人能做出来的事。
林清书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,鼻子一酸,视线模糊,泪珠在眼眶里打转。
“臭小子说什么呢!还不赶快拿干净衣裳来,让她换上!”
陆爷爷沉着脸训斥了陆北辰一句,扭过头来安慰李清书。
“闺女,你别听这傻小子胡咧咧。他嘴笨不会说话,但心肠比谁都好。你把这儿当成自己家,有什么委屈就跟爷爷说。”
说完陆爷爷递了一茶缸子热水给她。
“喝吧,暖暖身子。”
李清书抹了抹眼泪,抱着茶缸子小口啜着,里头加了红糖和姜粉,甘甜中带着点辛辣,喝到肚子里热乎乎的。
红糖在这年头算是稀有物资,陆爷爷竟然拿来招待初次登门的自己。
李清书心里暖呼呼的,暗自打定主意,这一世他说什么也要帮着陆家爷儿俩,让陆爷爷安度晚年。
陆北辰找了干净的外套,裤子,又翻出军大衣和一条新毛巾,一股脑塞给李清书。
“你去屋里换吧,把头发擦干了,别着凉。”
他把毛巾盖在李清书头上,一米八几的汉子脸色微红,竟显出几分手足无措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