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的日子,佟穗苦熬了五年。至今,也瞧不见尽头。娘亲总同她说,世间女人的日子,都是如此苦熬。...
萧缜话说的过分,佟穗羞恼至极,猛然将他推开。
她脸上挂着泪,匆匆拉起衣裙穿戴整齐,慌忙抱起女儿,抹了眼泪后脚步急急就往殿外跑去。
那去端米汤的小丫鬟这时候总算回来,正好和急急走出佛殿门口的佟穗撞上。
小丫鬟见佟穗神色不对,先是一慌,忙要问缘由,却瞧见了佛殿里头,正靠在佛像一侧,倚坐在蒲团上的萧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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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即猜出了事由,不敢多问。
佟穗抱着孩子,扶着小丫鬟急匆匆的往落霞寺山下跑。
连今日婆母叮嘱的拜佛敬香都抛在了脑后,甚至没顾忌那个受婆母吩咐来盯着她拜佛的嬷嬷。
佛殿里,萧缜倚坐在方才被她染污的蒲团上,瞧着她慌不择路的往外跑,低笑着揉搓方才碰过她的指腹。
到底是生养过的妇人,情事上再生硬,也掩不住春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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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佟穗走远后,萧缜手下人进了内殿,同他禀告查案的正事。
佟穗的公爹扬州知府沈延庆是私盐案中牵扯的重要官员,萧缜未曾立即查办了他,就是想着借扬州知府顺藤摸瓜,将这江南官场的蛀虫,一个个都揪出来。
手下人来禀告,说的便是沈家之事。
侍卫道,沈家嫡出公子,家中排行第三,是扬州出了名的纨绔,整日流连青楼楚馆,还养了个妓院赎身出去的女人做府上妾室,每日花销都在千两白银,绝不是寻常知府俸禄可以供养的。
萧缜略一沉吟,突然问:“这沈家三公子,是她夫君?”
他虽未指名道姓,下人却也知晓他问的是谁。
除了那方才神色匆匆从佛殿跑出去的沈家少奶奶,还能有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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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回主子,正是。”手下人点头道。
萧缜听罢,嗤笑了声:“安排一下,我亲自见一见他。”
话落后起身,将身下那被佟穗染污的蒲团拎在手上,带出了佛殿。
另一边,晚凝急匆匆跑下山,抱着孩子上了马车。
人坐在马车里好久,都还没缓过神来。
小丫鬟紧挨着她,语气担忧,小声的问:“少奶奶,那歹人可是又对您做了什么不轨之事?”
佟穗低垂着头,咬唇未语,哭过后的眼尾红得厉害。
接连两天在这佛寺里遇见那登徒子,佟穗虽不知道那男人姓甚名谁是何身份,却也猜了个大概。
只觉得他不是带发修行却妄自破戒的淫僧,就是长居此地的哪家公子。
无论哪个身份,都定然和这落霞寺脱不了关系。
佟穗如此想着,半晌后咬牙道:“这落霞寺,我是决计不会再来了!”
丫鬟吃了一惊,正要追问,那气喘吁吁跟下来的嬷嬷听得佟穗这话,当即怒骂出声。
“好啊!夫人可是交代了,必定盯着少奶奶您一连跪上半月敬香,才算是诚心求子,如今这才第二日,您就叫嚷着说不出了,难不成是要老奴再请出夫人赐的戒尺?”
老嬷嬷话音跋扈嚣张,佟穗听得戒尺二字,身子不自觉的颤了下。
佟穗嫁进沈家五年,明面上是沈家少奶奶,实则却过得无半分体面,婆母对她动辄打骂,那戒尺,更是时常抽在她身上。
若是寻常时,佟穗忍忍也就过了,再委屈总也会依着婆母吩咐办事。
可今日之事,非同以往……
这落霞寺,她是万万不肯再来了。
想到这两日遭受的欺辱,佟穗红着眼抹泪。
难得硬气了次,回击道:“我说了不会再来这落霞寺,便绝不肯来,嬷嬷就是打死我,我也不来!”
嬷嬷闻言拿着那戒尺动手拽着她头发,就要把佟穗扯下马车去打,
小丫鬟忙去挡,却被推在一旁。
佟穗人被扯拽下去,匆匆将孩子送到丫鬟手上。
孩子被丫鬟抱在马车上,佟穗却被嬷嬷扯着头发拽了下来,摔在山寺门前的雨后淤泥里。
暴雨后泥泞的路上,脏污不堪。
一身白净衣裳,生得姿容绝艳的小妇人,被人拉扯的掼在地上。
淤泥染污她衣裙,像是洁白神女像,被人硬生生砸烂。
嬷嬷满脸蛮狠,拿着戒尺使了十成的力道。
佟穗背脊上挨了一道又一道戒尺抽打,疼得她噙泪颤抖。
那嬷嬷边打边要她乖乖去寺里上香拜佛,好好的给沈家求个嫡孙。
佟穗咬牙忍痛,就是不吭声。
嬷嬷打得手都发麻,佟穗疼得煞白了脸,也不应声。
好在,那正要下山的景慧和尚途径此地,瞧见后出言阻拦。
“落霞寺山门前,哪家的仆妇这般放肆,还不停手!”
那嬷嬷知晓自家夫人对着佛门人最是虔诚,唯恐这和尚去府里告状,忙扯着被打得狼狈可怜的佟穗,将人拽上了马车,吩咐车夫立刻回府。
车夫不敢多言,依言驾马离开。
小丫鬟忙近前查看佟穗伤势,连襁褓里的孩子,都被这阵仗吓得哭嚎。
那嬷嬷在车厢里,听得孩子哭声,烦不胜烦,伸手直戳在孩子额头,将小孩子嫩生生的脸蛋都戳红了,恶声恶气骂道:“赔钱货,哭什么哭!”
佟穗的婆母沈夫人,常当众骂佟穗女儿是赔钱货,从不避人,下人们有样学样,自是对佟穗母女,没有半分尊重。
眼见女儿被那嬷嬷的手戳得疼哭,佟穗慌忙护在女儿身前,心疼的揉着女儿额头。
那嬷嬷在一旁,竟还咬牙切齿冲着晚凝威胁道:
“小丫头片子而已,夫人早说了这孙女是个赔钱货,偏生少奶奶你还心疼的跟眼珠子似的,我可告诉少奶奶,您不肯好端端的在寺里拜佛给这贱丫头求个金贵弟弟来,回去就等着老夫人责罚吧!”
嬷嬷话说得嚣张,句句都戳在佟穗心坎上。
佟穗攥紧手掌,抱着女儿紧挨着车壁,拿手捂着女儿耳朵,气得浑身发抖。
不过数月的孩童,哪里听得懂什么言语,也不会记事。
可佟穗,还是下意识紧紧捂着女儿耳朵,不愿让她听到这些轻贱她的恶言恶语。
自嫁进沈家后,夫君不堪,婆母不慈,公爹遇事三不管。
这些年来,佟穗每每忍无可忍回到娘家和自己至亲倾诉,娘亲和哥嫂,却总逼她忍让求全。
他们都要她以夫为天,要她事事恭顺,要她温婉贤淑。
逼着佟穗,活成了那吃人的规训里长出的女子模样。
将最初鲜活的她,刻成温婉贤淑处处忍让的泥塑。
又把原本有喜有怒性子倔强的佟穗,雕成泥人脾性,不配悲喜,处处要忍受礼法训诫的提线木偶。
这样的日子,佟穗苦熬了五年。
至今,也瞧不见尽头。
娘亲总同她说,世间女人的日子,都是如此苦熬。
还说她能高嫁给知府公子,已是撞了大运,更该事事迁就忍让,便是被夫婿打落了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吞。
可佟穗总是忍不住想,
难道,她一生都注定要如此艰难如此屈辱,如此不得自主吗?
难道,世间所有女子的日子,当真就都如母亲所言,事事以夫为天,半点快活恣意都没有吗?
若果真如此,她真的好不甘心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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