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在院子里,望着墨蓝的天,有些恍惚。我从未想过,还会到这极寒之地来。这里放在外头的水,一夜就能结成厚厚的冰块。正因大梁的将士多受不了这样极致的寒冷,塞北才能嚣张这么多年。...
沉寂已久的将军府,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出征日。
因着沈繁霜的吩咐,没有人在娘面前提我是叛国贼的事情。
更没人敢提,沈繁霜走路时的歪斜。
我娘忙前忙后的给沈繁霜准备着随军要带的东西。
我站在门口,看着她将包袱递给沈繁霜:“繁霜,此去艰险,娘能做的,只有这些了。”
沈繁霜郑重的接过包袱,低声道:“够了。”
用过饭后,沈繁霜然一个人去了祠堂。
她跪在地上,烛火照的她脸上明暗不定。
可她,依旧什么都没说。
寅时一刻,沈繁霜身披战甲,策马往城门处奔去。
城门口,大军齐整整的站在那里,裴邺骑在马上,眉眼冷淡。
我有些发怔,陛下为何要让一个文臣为主将……
一个粗蛮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“怎么,残废也能出征了?”
沈繁霜勒住马,看着陈博荣:“你这样说,可是对陛下的旨意不满?”
陈博荣脸色微变,怒视着她:“我可没有这个意思!”
沈繁霜握紧长枪:“那就闭嘴。”
这一刻,她身上属于将军府的傲骨,隐约而现。
我笑笑,三年了,她终于被准许上战场,此番,若是她寻不到我,定然不会轻易罢休。
也好。
就让世人看看,我沈青玦绝不是叛国贼。
将军府的忠魂,更不会因我而碎!
沈繁霜走到裴邺身边,下马朝他行礼:“主帅,沈繁霜前来报到。”
裴邺垂眸看着她,还未开口,便听军中有人叫嚷。
“主帅,我等绝不同意让沈家人做副将指挥我们!”
“是啊,谁知道这个姓沈的什么时候就把我们带进死地!”7
“沈家人,不可为将!”
这声音越来越大,让裴邺眉心紧蹙。
沈繁霜唇色发白,提起自己的红缨枪,坚定开口。
“主帅,此番出征,我愿当个小兵,只求一个上战场杀敌的机会!”
裴邺看了她几秒,眉梢微动:“准了。”
沈繁霜走到大军的最后一列,站在了最边缘的位置,这才平息下众人的抗议。
我看着她被人避如蛇蝎,心里愧疚难当。
“对不起,阿姐。”
可她只是提着长枪,瘸着腿,随着大军一步步往前走。
风雪难挡,黯夜终溃。
行军十日,终于到达边疆。
熟悉的漆黑城墙,熟悉的黄沙漫天,就连空气中都飘着隐约的血腥味。
裴邺进了城,扫视四周,皆是疮痍。
他眉心都没皱一下,直直朝城主府走去。
刚到门口,便见一群百姓跪在那里,城主正派将士去扯,场面一片混乱。
裴邺下了马,走过去冷声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城主早就收到消息他要来的消息,忙擦了下额头的汗水,小跑到他面前。
“裴主帅,不碍事,一群刁民闹事而已。”
裴邺还未开口,一个少年便叫喊道:“我们没有闹事!我们只是求你去找沈将军!”
我猛地攥紧手。
裴邺看着那少年,慢慢开口:“你口中的沈将军,是叛国贼沈青玦?”
少年顿时怒了:“你胡说!沈将军怎会叛国!”
他身后的同伴也扬声道:“就是!沈将军打塞北从不留情,她怎么可能叛国!”
那些跪在那里的百姓也纷纷附和。
这一幕,引的我眼眶有些发热。
有将士厉声道:“一群庶民懂什么!赶到一边去!”
裴邺没再管这里的喧闹,径直走进了城主府。
倒是沈繁霜经过他们的时候,微微顿了顿脚步,最后也跟了进去。
夜里,寒月如水。
我站在院子里,望着墨蓝的天,有些恍惚。
我从未想过,还会到这极寒之地来。
这里放在外头的水,一夜就能结成厚厚的冰块。
正因大梁的将士多受不了这样极致的寒冷,塞北才能嚣张这么多年。
三更天时,众将士才陆陆续续散去。
沈繁霜和裴邺走在最后。
裴邺望向天边,声音冰冷:“躲了三年,沈青玦终于要无处可藏了。”
沈繁霜没说话。
裴邺看向她:“沈副将,你不要心软。”
沈繁霜攥紧手,眼眸寒透:“我只是在想,要如何杀了她。”
我看着他们的背影,心底刺痛到麻木。
第二日,军旗飘扬,大军士气如虹。
裴邺翻身上马,冷喝道:“出征!”
整整三月,我漂浮在空中,看见无数断肢残臂。
他们终于打到了王城。
沈繁霜盔甲上满是鲜血,仅三月,军中再无人将她与我这个叛国贼联系在一起。
沈繁霜看着不远处的王城,声线发冷:“这一路,都没有沈青玦的踪迹。”
裴邺淡淡开口:“打下这里,就能找到她了。”
大军终于逼近王城下。
他们终于看到了塞北王城的全貌,也看见了城墙上的我。
冰冷雪白的城墙之上,血红的塞北王旗在风中猎猎作响。
而我那冰冻三年的尸身,穿着生前的黑色盔甲,被吊在王旗之下,随风飘扬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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