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知道,这场仗,大梁必胜。我笑了笑,没想到,我死后,还能为大梁尽一份力。在日头西沉的最后一刻,塞北王城的城门,轰然倒下。鼻尖的血腥气越发浓了……...
如我所愿,裴邺和沈繁霜尽皆变了脸色。
就连身后的大军也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寂。
不知道从何方传出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:“那……那是不是沈青玦?”
裴邺骤然扭头,向来温润的脸上戾气隐现。
可他一个人怎么抵的住千万个人的声音,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我。
“是沈青玦,我见过她,我认得她!”
“她身上穿的盔甲与三年前一模一样!”
“她没有背叛大梁,她早就死了!”
“沈将军!”
十万人的声音逐渐汇聚成一道洪流,声震云霄的只有三个字。
我看向城墙上挂着的尸体,心里涌起一股闷闷的钝痛。
我死了,这是我早就确定的事情。
只是不知道塞北用了什么法子,竟让我的尸身三年不腐,且以这种屈辱的方式出现在大梁将士面前。
跟塞北打了这么多场仗,我清楚他们想要做什么。
若是大梁迟迟不动,我便是塞北王族的战利品。
若是大梁兵临城下,我便是第一道震慑。
一如此刻。
不得不说,塞北的计策很歹毒,但某种程度上来说,也很有用。
两军交战,攻心为上。3
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,大梁子民恨我入骨。
他们叫我,叛国贼,我与我的家人尽皆受了整整三年的侮辱。
他们不知道,裴邺带的这十万大军里有九万九,都是从前那十万亡魂的亲朋。
他们都想将我找出来,挫骨削皮。
如今事实摆在他们面前,将他们的愤怒转为愧疚,成了他们悍不畏死的催化剂。
裴邺挥剑向天,声音里含着无尽的怒与痛。
“攻!”
没有一刻迟疑,烟尘骤起,喊杀震天。
我看见大梁将士眼中含泪,将刀尖狠狠刺入敌军胸膛。
我看见裴邺杀红了眼,明明该坐镇后方却身先士卒以伤换伤。
我看见沈繁霜眼里好似要滴出血来,长枪无数次挥动,好似地狱恶鬼。
我知道,这场仗,大梁必胜。
我笑了笑,没想到,我死后,还能为大梁尽一份力。
在日头西沉的最后一刻,塞北王城的城门,轰然倒下。
鼻尖的血腥气越发浓了……
等一切平息,大梁将士站满了官道,静静等在城墙脚下,齐齐看着通往上面的那截阶梯。
裴邺和沈繁霜站在最前方,可谁都没有率先踏上去。
我无奈的扯扯唇角。
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找到我吗?怎么我就在面前,他们却不敢见了?
我以为我会觉得讽刺,会有种报复成功的快意,可我终究是心脏发酸。
我舍不得他们难过。
这时,右将军苏明一单膝跪地,声音沉重:“主帅,还请与沈副将,迎将军回家!”
裴邺身子重重一颤。
偌大的官道上,一个又一个人跪下去:“请主帅,迎沈将军回家!”
半晌,裴邺闭了闭眼,踏上了台阶。
台阶不高也不长,可他走的每一步,都好像用尽了全部力气。
终于,他站在了我尸体前,扯住了那根结实的麻绳。
以他一人之力,很难将我提上来。
可他咬着牙,脖颈上青筋暴起,掌心的血一点点渗出来,顺着绳子落在我的尸首上。
我被他拼了命的往上提,可裴邺终有力竭的时候。
就在我要往下掉的时候,一双手拉住了绳子。
我转头,看着她通红的眼,心里发涩:“姐姐。”
我终于躺在了他们面前。
盔甲上锈迹斑斑,容颜却还保留着三年前的模样,身上各种伤痕翻卷,惨不忍睹。
裴邺缓缓跪在我面前,他看着我手伸出去又不敢碰我,嘴张了又合,一个字都吐不出。
我从不知道,大梁尊贵的丞相,也会有泣不成声的一天。
我想笑话他,可眼前却一片模糊。
在雪花茫然的世界里,我陡然听见一声崩溃的恸哭。
“青玦!对不起,姐姐来迟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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